寧可的部落格

第三章　　失誤的圓周率

　　Mr.龍崎喜歡小孩。在俄國，因為職業的緣故，所以他常把自己家當成問題家庭小孩的暫時收容所，完全是義務性的幫忙。Mr.龍崎對小孩盡心盡力，愛孩子們毫無疑問是發自內心的真誠，因此小孩子都喜歡他！Mr.龍崎還有另一項優點，就是處事公平，不管所謂的好孩子還是壞孩子，他都一律視同己出，沒有例外，就連自己真正親生兒子Lee也是一樣態度，沒有絲毫偏袒。

　　搬到美國後，Mr.龍崎不改在俄國的作風，還是有暫時收留一些無家可歸小孩，他的理由很簡單：Lee雖然是天才兒童，也需要教導正常人際關係，而大部分天才不擅長處理這個。讓家中永遠有小孩們的熱鬧，像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互動，對Lee的學習是好事。這點Lee的老師看法也一致。

    栽培一個天才幼兒並不簡單。首先，家裡得要有點錢，研究所不可能提供全部經費，雜七雜八的支出，加起來數目也不小。老實講，Mr.龍崎工作表現並不出色，收入有限，因此家計的重擔，大部分慢慢落在蘇珊的身上。為了賺錢，蘇珊愈來愈忙，雖然常常見不到媽媽，但Lee知道媽媽是愛他的。媽媽這麼忙都是為了他。

　　失誤的開始是媽媽的BB call。

　　Lee兩歲四個月。那天媽媽清晨才回家，她很累，睡了。Lee想念她，所以偷偷溜到房間看媽媽。Lee不敢吵媽媽，可是蹲著看有點無聊，瞥見媽媽的手提袋，翻了翻，拿出BB call。天才對數學文字是好奇的，Lee快速瀏覽內容，發現五花八門的號碼中，有一類型特別有趣。他把call機放回去，再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他的電腦，分析隱藏的訊息。

　　晚餐時Lee有點高興的告訴爸爸、九歲湯姆還有十二歲的瑟琳娜（當時寄居在龍崎家的孩子們），他解開了一個數學習題。關於媽媽的BB call，表面上沒有號碼看起來都一樣，但中午（每天）、下午（星期三、四）、或晚上（星期六）幾乎都會人在有固定時間內打來，而且通話時間顯示很長或很短（同時段超過10分鐘一定只有一通，低於3分鐘會有兩通），100％是同一個人打的電話，就這樣而已。

　　然後一切就改變了。

　　爸媽的爭吵聲音愈來愈大，次數愈來愈頻繁，終於最後一天，爸爸對媽媽說：「在外面生個雜種也就算了，現在還是沒兩樣，妳這個骯髒的妓女！」接著媽媽回爸爸說：「你隱瞞了自己不孕的事實，還怪我背叛你？你這個性無能的廢物！」……

　　Lee在這之前從來沒聽過「雜種」、「骯髒的妓女」、「不孕」、「背叛」、「性無能」、「廢物」……這些字眼，他不知道這是可怕的單字。如果他是普通小孩，他不會記得這些當時他不能解的單字。但可惜，任何聲音只要他聽過一遍，他永遠也不會忘。就因為他是個天才！

　　可是，才兩歲四個月大的小孩，就算他是個天才，又怎麼可能判斷得出「媽媽的手機暗號」不該說？爸媽平常一直鼓勵他表達自己的意見啊！為什麼突然又變成不能說呢？

　　爭吵了三個月，媽媽離開了。臨走前Lee哭著想拉媽媽的手，卻被媽媽甩開了。當時媽媽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件髒東西，媽媽冷冷的對他說：「我真後悔生下了你。」，然後就跨出大門，再也沒回來過了。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他會改啊！相同的失誤，他絕對不會、也不可能再犯過第二遍，他一直都保持這樣的水準啊！不是嗎？！

　　想解開這個答案，他解不開。想忘掉這個問題，又忘不掉。

　　他的成績迅速滑落，整個人變得畏縮、極度神經質、沒有自信。Mr.龍崎是律師，自然懂青少年心理學，他明白Lee病了。因此他找來優秀的兒童心理醫師，來治療他兒子，自己也儘可能幫助Lee。醫師建議Mr.龍崎和Lee坦誠溝通，畢竟Lee是天才，至少光憑「雜種」、「不孕」這兩字，查字典就會一定暸解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小孩，裝作若無其事是沒用的。

　　Mr.龍崎照辦了。他說：「Lee，這不是你的錯，是媽媽的錯。不管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我還是一樣愛你。」

 　　是這樣嗎？Lee曾經一度懷疑過。可是爸爸本來就是個公平的人，家中常有些暫時寄養的小孩，爸爸確實也對他們非常好。所以這應該是真的吧？但，那就表示說——

　　自己不再是「特別」的了。唯一「特別」的是……

　　他開始好轉起來，功課也恢復到往常的水準。甚至後來他更加努力用功，彷彿想證明些什麼。有時候他太過認真讀書，Mr.龍崎反而很心疼。他會抽時間陪Lee到迪士尼樂園玩，也鼓勵孩子們一起打棒球，多到戶外活動。Lee乖巧聽話，生命中不再全都是書本。慢慢地，他臉上有了笑容、懂得與其他人互動，進步頗大，Mr.龍崎感到很安慰。

 　　過去父母親離異的陰影，似乎已漸漸在Lee的身上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