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t】光影

 

迷戀的金色變暗,白影便加強範圍;渴望的金光轉強,影子卻退縮衰弱。不懂為何不能融合啊!影兒不也曾經是同性質的陽光嗎?

 

  追逐的交界模糊穿射過稜鏡,死亡的筆記本寫下最後一頁姓名。憤怒的影子化為冷藍火燄,燒去黑暗後光線合併飛散成螢綠。

 

  金與藍的二重奏是綠色,對人類生命的秩序,是最舒適的顏色。

 

【Page 01】負向

 

  誰在哭?是誰?

 

  純粹黑暗中,有一團聖潔的鉑金色光暈,心碎的哭音,由這裡傳來。一個年紀約莫三四歲小男孩,蜷縮在一顆粉櫻樹下,半透明的碎花瓣飄灑在他身上,像是在落輕雪。我走向他,他抬頭望我,哭音止歇了,他變得警覺。

 

  看不清楚形貌,絕不是因為我沒帶近視眼鏡的關係,我說不上來。總之,只能依稀分辨出男孩十分纖瘦,有一頭不馴的蓬亂烏黑短髮,面目姣好,唇紅貝齒。他穿著合貼的素白長恤衫,微鬆垮的刷舊牛仔褲,光著腳丫,真不曉得會不會冷。

 

  我取下我的絨毛拖鞋遞給他,他搖搖頭,開始嗑著指甲。我注意到他咬得很深,沒一會兒肯定會受傷流血,我蹙眉攫住他的手。

 

  不滿的神情,似乎在責備我憑什麼管他,接著換啃左手。喀吱喀吱的聲響在寂寥中被放大,樣子很是挑釁。我想起來我口袋裡有檸檬喉糖,小孩子沒有不愛吃糖的吧?我掏出來拆封給他,他沒有猶豫,整顆塞進嘴裡。好饞,我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住在哪裡?」我坐在他身邊柔聲詢問。

 

  他迷惑地打量我一番,稚嫩澄澈的細嗓才回答:「我不知道。」

 

  「爸爸媽媽呢?」

 

  明顯地瑟抖一下,不妙的話題。我歎息脫掉我僅存的睡袍裹在他身上。沒辦法,我是大人,他可是脆弱的小孩。雖然我也挺怕凍。

 

  「我不要穿。」他扭來扭去抗議。

 

  「會感冒的。」觸及到的身軀全是骨頭。單薄成這樣,真令人痛楚。

 

  他伸出小手劃過我赤裸的胸膛,寒毛隨之立豎起,我本能一震。他勾起笑容,勝利式的再擰我乳首,敏銳的硬挺立刻傳導到下腰。喔!不會吧?我發誓我不是容易衝動的人,我甚至覺得我是一個冷靜到機器的人,我自豪的控制力哪裡去了?難不成我最近憋太久了?

 

  他繼續撫玩嬉戲,堅持證明冷得打顫的人是我,問題現在我該怎麼做?搶回我衣服拿來遮掩我窘境,還是告訴他實際上我熱燙得耳根都紅了?我怎麼會把自己搞得很像變態?可是我的心臟肺臟,又啥時和虛軟的性器官一樣,害病變成無能了?

 

  一股酥刺精準穿透脊椎,我努力後跌到他的勢力範圍之外。我相信我抗拒的臉色越軌了,因為他縮回雙手又開始啃指甲。我忍耐地清清喉嚨,盡量讓腔調平穩不要嚇到他。

 

  「抱歉,那個……」我艱澀吞了吞口水:「我沒有生氣,而是我不太習慣被人碰觸。嗯,意思就是說……」這麼小的孩子能理解嗎?我苦思搜尋著簡單的字彙──

 

  「我明白,我也非常討厭別人隨便亂碰我。」他掉頭,這句型組合倒是老氣橫秋,可見得他智慧遠比年齡表現還要傑出。他相當聰慧,說不定與我同樣是天才。我饒富興致地研究他。

 

  他撈了撈我披在他肩膀睡袍的口袋,我萬分遺憾地對他說道:「我只放了兩顆糖,沒有了,對不起呀!」以後我絕對要擺多一點甜食在身上。

 

  他無言撕開包裝袋,將糖珍惜地放在掌心上慢慢舔。我看到他靈巧光澤的粉紅色舌尖吐弄,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來的慾望又高漲起來。我……我發誓我沒想到任何猥褻畫面,一片空白呀!但我該死的神經引向是怎麼回事?真有接錯管路到這種地步?

 

  悶悶移走視線,認真回憶起上次自慰是四天前的事,理由照舊只是為了不死心,要替自己檢查性能力而已。不要告訴已經夠悲慘我,目前罹患疾病除了性無能加無精不孕症外,如今還要再添一項性戀童癖吧?可是小孩子向來在我心中,不是沒邏輯難以溝通的生物嗎?完美的哄小孩技巧我當然有,假裝噁爛溫柔些、有耐心耍白痴一點、然後不要計較時間就行了。但這跟我現在興奮勃起有什麼關係?難道我宣判死刑的射精對象,要從檢查試管改成這混蛋小孩,才有可能敗部復活發生誤診?果真如此,那我可真是一位諷刺到頂級的天才醫生了!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住在哪裡?」他發出純淨的輕鈴聲音問道。可惡,為什麼世界上有如此動人的天籟呢?不想理他都不行。

 

  「我……我叫做奎許.華米,今年十七歲,我住在英國。」

 

  「騙人,你應該是五十歲吧?」

 

  這麼滄桑?理論上兒童的第六感是遠比成人強,不過十七歲跟五十歲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了。難不成我除了合宜修飾外表外,還有需要浪費行程安排美容沙龍?呃,等一等──

 

  「我外表什麼樣子?」因為我也看不清楚他的形貌。

 

  「你身高大概170至175㎝,體重50㎏左右,所以整體屬於高窈。金銀交織的細軟直髮,一絲不苟的往後梳服貼,斯文保守的金絲眼鏡,蓄著整齊的鬍鬚,所以感覺氣質儒雅且紳士。下垂的微瞇眼角,搭配愛笑的淺色薄唇,容易給人與世無爭的聯想;不過你灰藍色的瞳孔精明睿智,五官輪廓算深,因此會有不怒而威的嚴肅……」

 

  聽起來是我這個人沒錯,但太多的似是而非──至少我目前沒戴眼鏡、也年輕到還沒長鬍鬚需要刮除的程度──奇異的害怕澆向我耳膜:「可以讓我摸一下你的眼睛嗎?」

 

  還未得到他允許,我已經情不自禁捧起他細緻的小臉蛋,拂刷過他濃密的羽睫。好惹人憐愛的圓潤大眼睛呀!不過為啥動也不動呢──「你……你真的肯定你看見的是這外表麼?」

 

  「我又不是瞎子,你長得就這副外表!」他理直氣壯說道。

 

  「那……那你就眨眨眼啊!」我指尖甚至滑觸到他的角膜裡了,他依然沒反射。

 

  「咦?這個我……」他肌肉抽搐一下:「媽媽?……爸爸?咳咳……我不知道……咳咳……咳咳…………」

 

  一串突來的咳嗽,孩子接著往脖子上方空抓,固定住的雙手,彷彿有什麼隱形人在掐緊他似的。我驚悚地拉走他僵直的手臂,呼吸卻來不及驟然停止了,我立刻打開他的氣道,施行口對口人工呼吸。

 

  「加油,孩子!」頸動脈穩定存在,胸腔也的確隨著我的節奏有起伏,問題是急救怎麼會沒效果呢?

 

  「不要……你管……」他費力地說出話來,用腳拼命蹬踢我。

 

  「不可以!」我大吼:「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你弄錯了,快回來呀!」

 

  沒有用,生命徵象漸漸流逝,我發現是他根本就不願意喘息的緣故。控制呼吸是無謂的妄想吧?但這孩子……這孩子……

 

  我開始不擇手段壓迫他心臟,犧牲肋骨斷裂的風險也罷,目標放在他存活下來就好,然而預期狀況並無發生。我先聽見淒惻的吶喊哭音,實體觸覺便化為空洞,我大腦還意識不到應變措施時,眼前的景物就扭曲塌陷掉。

 

  「不,上帝求求祢──!」

 

  浮游的色彩崩壞,生命法則中最大的對抗究竟是什麼?

 

  我需要爭取時間才能解決這個難題啊!拜託……

arrow
arrow

    寧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