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的部落格

第九章　　驚蟄與鏡射

　　溫蒂和Ｌ的談話結束後，她便去找了渡，說明比爾事件的來龍去脈。渡聞言非常感冒，更加深決心要將比爾送走。溫蒂在臨走之前，取出了華米公爵的親筆卡片，那表示溫蒂對華米先生，有一個難辦的要求。

　　「妳對我有什麼心願嗎？」渡請問。

　　「Ｌ這孩子，他會進入華米之家跟大家一起生活麼？」

　　溫蒂有些憂慮。渡銳利的瞄了她一下：「我想這是我跟Ｌ之間的事吧？妳似乎逾越了，溫蒂。」

　　溫蒂笑了起來。渡對Ｌ真的很寶貝呢！她促狹道：「Uncle Wammy，你用不著對我丟白手套（註：表決鬥之意），我是效忠王子這邊的。只不過，Ｌ的個性大概不容易融入華米之家喔！而且他不夠強悍，恐怕會被欺負的。這部分你有什麼打算？」

　　「妳究竟想要做什麼？」渡嚴肅地看著她說：「請妳直接講重點。」

　　「唉呀呀Uncle Wammy果然痛快。」溫蒂紫羅蘭色美眸眨呀眨：「所以我的意見是，我想讓安東尼留在華米之家。反正他也是個孤兒啦！還有他體格健壯身手可靠，脾氣穩重考慮周詳。最重要的是他還不笨啦！這完全符合華米之家的入學條件吧？」

　　「妳這小妮子，偷窺慾還真是無可救藥啊！」渡仰靠在沙發上撫額大笑：「乾脆叫妳老爸把妳賣給我，豈不是更痛快？」

　　「我也是很想啊！」溫蒂哭喪著臉說：「可是你這邊的保全，我已經玩膩了嘛！而且除了破壞，我還是沒辦法不落痕跡的打開。要不然我自暴自棄，每晚從密道偷溜進去Ｌ的房間如何？」

　　「惹禍精。」渡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答應妳這個請求。倘若Ｌ有意思要加入華米之家的話，我會隨他的心願。不過安東尼本人也得贊成才行哦！」

　　「我認為安東尼不會反對的啦！」溫蒂非常有把握說道。渡只能無奈地接過了華米公爵的帖子。

　　臨去時渡終於忍不住，忐忑地詢問了Ｌ的狀況：「他還好嗎？」

　　「情緒好像平靜許多。」溫蒂鬼祟地打量渡：「這可以算你欠我一次麼？」

　　「只要他心情有變好，感覺到快樂，那麼要我欠妳幾次都可以。」

　　渡打從心坎裡發出了誠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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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Ｌ蜷在床上擺弄著西洋棋。這是他每天在渡工作沒陪他窮極無聊之餘，經常打發時間的遊戲。不過只要渡在房間裡，他不是在發呆吃甜點、便是在打瞌睡。其實他的生活相當空虛，他也不曉得他怎麼會甘心這樣過日子的。賭氣的對象是華米先生，如今這個假想敵消失了，那下步棋該怎麼走？

　　一股濃郁的甜滋滋香味隨著渡飄進室內。渡又做了不少引人垂涎的新糕點。這傢伙真可惡！每次都拿極品好料賄賂他，害他飢轆的胃腸無法堅定拒絕。雖然他也看不出來目前挨餓對他有什麼好處。於是他臉上的霜刺稍稍軟化，允許了渡在他身側，放置了一大盤色彩繽紛的食物跟熱奶茶。然後渡識趣地退下去，努力回到電腦桌前集中精神打字。

　　糕點依舊細緻可口。這是不是所有物是人非當中，唯一值得信賴安慰的東西？Ｌ釐不清思緒，只好默默地品嚐著這些美食。他吃得很慢，不似以往那樣的囫圇吞嚥，不過他還是選擇盡量吃完他喜歡的部分。

　　「鏘」的清脆，Ｌ將骨磁茶杯往盤中用力一敲，那重擊響聲驚得渡一抖。渡閉眼吞了吞口水，勉強自己瘖澀的喉嚨語音鎮定。

　　「……你不吃了嗎？」他深呼吸一下，朝Ｌ那邊張望。甜點剩不多，因此食慾還不錯。

　　「〝英國的傳統貴族遊戲有包含西洋棋吧？〞」Ｌ答非所問。

　　「是。」

　　「〝你棋力如何？〞」

　　「只要我參加任何業餘比賽，冠軍幾乎手到擒來。」

　　Ｌ把棋盤打散。「〝陪我下一盤。〞」

　　「好的。」

　　渡走過去先收拾好餐盤，留下一些不沾手的刀叉飲食。接著他正襟圍坐在Ｌ對面。他有些慌張，以至於擺放棋子時連連碰倒。Ｌ盯著他浮著筋絡修長的手，像是要穿透一個洞。

　　「好了，可以開始了。你是白棋，請先。」

　　渡捻一下手指。Ｌ調回目光移動他的士兵。下沒幾步，感覺渡一直在分神瞧他的嘴。他開口說道：「〝不用讀我的唇了，在棋局結束以前，我不會再說話。〞」

　　「不……不是。我的讀唇術160度視野都能掃描，兼顧沒有問題。」渡尷尬地推推眼鏡：「只是，你的嘴角沾有奶油與餅乾屑。抱歉我潔癖蠻嚴重的……」

　　「〝哦！我剛才吃完忘記擦嘴。〞」他頓一頓：「〝那你替我擦吧！〞」

　　渡取過濕毛巾碰觸Ｌ的粉嫩小嘴。他力道非常輕柔，甚至有一點手顫，小心的程度，彷彿在對待一片一壓就飛碎的薄花瓣。Ｌ不太舒坦地別開臉。

　　「〝還是油油的。〞」

　　這表示Ｌ原諒他的欺騙了麼？於是渡放大膽如同平常一樣幫他拭臉，順便執起他小手揩抹乾淨。這一次Ｌ很滿意。

　　棋局繼續。玩了沒多久，渡停了下來。

　　「〝怎麼了？〞」

　　「再過五步你的國王會被我將軍。」

　　Ｌ研究一下壁壘分明的殘棋，領悟說道：「〝嗯！我的退路會被自己的城堡封死。我輸了。〞」他抬起黑眸對上渡收歛的半透明金睫：「〝這就是你的實力嗎？〞」

　　「不，因為我有花時間在統計。其實你開局喪失掉Nxg7騎士後，你的贏面只剩九分之一。接著你的皇后前進到Qf6，你最有利的走法有102種；Bb5主教，可能的走法驟減為18種；我讓子Qxe4皇后，你只有渺茫的和局機會；然後陷阱關鍵一步是Ng6騎士。你還要聽將嗎？」

　　渡分析戰略，掩蓋在睫毛下的瞳孔晶著藍光。Ｌ沉吟說道：「拿出你的十成功力，我們再玩吧！」

　　這一局Ｌ輸得很快，渡簡直廝殺到他片甲不留。Ｌ矛盾地看他悲慘的國王。

　　「〝奎許．華米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渡重新擺好棋陣：「我說他是一個好人，你就會相信？我說他是一個壞人，你又怎麼評判？」

　　「〝……真狡猾……〞」

　　「華米先生本來就是一位投機份子，不用對他有什麼期待。」

　　渡毫不在乎的承認，Ｌ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他拇指無意識挲摩下唇，徬徨失焦的棋盤映襯眼底，不再是黑白分明……

　　他們又下了兩盤棋。渡很明顯有手下留情，反正Ｌ也心不在焉。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潤澤的古董象牙棋，光潔的腳丫則不安分互相搓來搓去。

　　「累了？」渡打開棋盒，將棋子一顆顆撿拾進去。

　　「〝嗯……〞」Ｌ躊躇一會兒，索性坐下來伸直腳：「〝幫我按摩。〞」

　　「好的。」

　　涼冷的足部被渡的手掌包覆住，熟悉的暖意傳導到身體。他朦朧望看渡金銀交織的頭頂髮絲，就像他熱寒糾錯的複雜心臟。一切都改變了，裝作若無其事，又能留下些什麼？

　　至少還是選擇溫暖的貪心吧！讓厭倦的疼痛平息吧！過去有的謊言不真實，但此刻關懷的膚觸感並沒有背叛他……

　　渡放手，Ｌ緊握在手中的最後棋子也鬆落。他睡著了。渡清理好床間的零散物，便把Ｌ放倒在軟枕上。他為Ｌ蓋好毛毯，接著跪在床前，雙手交叉一遍又一遍地默禱。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爬滿了他整個臉。

　　「Ｌ，你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但華米先生……」渡咬牙懺悔：「……卻是一個罪無可赦的懦夫。你如果明白他根本就是剝奪掉你該有的幸福之人，你還會選擇原諒他嗎？我不敢想……」

　　渡蹣跚站起。這一晚，他工作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