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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信任的重量

 

 

  L吮著拇指,分析一下目前的狀況——

 

1、遊戲內容是:比賽不睡覺的時間。誰先累倒昏睡,誰就算輸了。

2、這場比賽的真正用意是:不明朗,但肯定與自己的視覺有關。

3、自己現在的情形是:閉上眼睛似乎會相當不舒服,所以沒有差。

 

  結論就是——雖然這個比賽很奇怪,但他還是被設計捲入了。這個叫渡的男人,城府真有夠陰險啊!他得警醒些,打起精神來對付……

 

  「L,你可能有發現這房間有許多書。其實你床尾面對的那堵牆,一整面滿滿都是書呢。而我也的確喜愛讀書。」渡笑笑。「但諷刺的是,平常我看書都是速讀,算囫圇吞棗吧!真正靜下心來細細品嚐文字的精妙,這種時光幾乎都沒有過。所以我該感謝你嗎?」

 

  L聽見細微的紙張翻閱聲。渡就坐在他床頭的沙發椅上吧(有摩擦係數很小的椅墊嘎嘎音)?不一會兒渡又說道:「理論上我讀一段床邊故事給你聽,你比較不會無聊。但那樣做會浪費我的體力,因此抱歉啦。」

 

  之後果然渡就再也沒開口了。看起來這人是十分認真在玩這場瘋子遊戲。那好吧,反正他也沒損失,就陪同一起玩呀!嗯……

 

  「L,我忘了宣佈一樣規則:你不可以超過六分鐘不眨眼睛哦!那就算是作弊!當然,我是不會偷偷打睏的。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點。」

 

  L頓了頓。超過六分鐘喪失眨眼反射的下場,就是被亂動眼睛——唔,這樣的話,那就像剛才一樣坐臥好啦。順便把枕頭立起來靠著。這種姿勢似乎可以大大降低推理能力,而且更不會喪失體力呢。呵!

 

  規律的翻書聲持續傳來,這就是他所謂的証明方式嗎?那真無趣耶。L模糊想著,自己也機械化地每隔六秒就瞬一下眼皮來應付……

 

  「啊,時間過得真快,要六個小時了。」渡忽然發聲。「L,你要不要去上個洗手間?我帶你去吧。」

 

  L警醒過來。這部份該不會有什麼陷阱吧?但是並沒有。渡只是催促他下床,讓他自己推點滴架,領導他去廁所。

 

  「洗手間的編號是002,你走過一遍就會記得距離方位。洗手台在馬桶左側,高度55公分,兩者都是感應式自動沖洗。門是按壓開啟式的,沒有門檻,所以你可以很順利完成如廁的動作。等一下你就自己回來吧!恕不奉陪了。哦!對了,請放心我的盥洗室和你是分開的,這部份是我的堅持。因為恐怕我的潔癖,比你還要嚴重哩。」

 

  渡一口氣說完就離開了。L微微愕然,為什麼感覺上渡的態度變得有些……冷漠(相較之前無微不至呵護的話)?還是他太多心了?

 

  L摸不著頭緒,進行完基礎的排泄後,又乖乖回到床上休息。

 

※       ※       ※

 

  時間分分秒秒在流逝,渡照舊翻閱他的書籍,L也只好捨命陪君子、盡量保持他空茫的腦袋。偶爾,渡會打破這機械化規律:比方替他換上一瓶新的營養點滴,或是從沙發起身找一本新書、去盥洗室等等(要不就是由L自己去如廁)。但,還是有些地方不對勁呀。到底是哪邊不對勁了……

 

  經過了40小時(因為渡已經更換過5瓶點滴了,而每瓶是8小時滴完)後,詭譎的違和感,逼得L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失眠遊戲」計畫。事實上,這遊戲他絕對是贏定了——渡不曉得他其實可以十分接近那種微型睡眠(microslee)狀態——就算扣掉眨眼反射好了,他先前有41天根本就=微型睡眠中吧?所以對睡眠生理需要,他不會有太大的渴求。這「失眠遊戲」最終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渡自找苦吃、累垮自己暈倒而已。那有什麼意義呢?

 

  看吧!渡看書的速度早就亂了:一下子很慢、一下子又「刷刷刷」地隨便亂翻,這顯示出他注意力愈來愈不能集中。他起身走動的次數變多了:這顯示出他必須靠變換姿勢才能再度集中精神。而他堅持做這些行為,只為了證明他「沒有作弊、沒有打睏」罷了。難道他以為略施苦肉計,就可以天真地博取信任與同情麼?快別傻了吧!

 

  煩膩的L已經不想配合了。他真想對渡大吼大叫:你們這些可惡的人,拜託別再假裝了好嗎?就像某人假裝是成功的女強人(骨子裡卻是利用裙帶關係往上爬的妓女)、某人又假裝是善良的好好先生(原來卻是控制慾強烈的殺人犯)等等。其它假裝是朋友的小孩呢?事實卻怕他怕得要死!因為他可以輕易戳穿任何人的謊言!但,至少小孩子還會很誠實告訴他害怕,而死也要帶著假面具的大人們呢?

 

  夠了,真的!他累了。如果一開始便告訴他做事要不擇手段、道德正義感只是狗屎,那麼矛盾的價值觀是不是就不會混淆了?為何這一切都不像數學那樣簡單、有公式可循呢?他可不可以選擇不要適應這個沒有邏輯的世界……?

 

   「砰!」的一聲,擾斷了他的沉思。哦,不會吧!那笨蛋不會就在廁所裡暈倒吧?不過算起來,這個人的體力也不太好耶!才兩天而已,就受不了啦?好短的失眠紀錄喔——等等,不太對!

 

  閃電的頓悟打中L——不……不會的!沒有人會傻到幹這種蠢事,這絕對是陰謀!這傢伙非常聰明,要演戲太簡單了。不要被騙呀!L!

 

  他聽到蹣跚的踅步音走來,接著那人遲緩地將自己擲進沙發中(看樣子是在廁所裡摔了一跤沒錯)。應該沒事吧?這個人……

 

  「我去洗臉,卻不小心滑了一下。」渡訕笑。緘默許久的他,一開口音質卻乾嘎到完全變了樣。「不過你放心,我也是很要強的。我討厭認輸!」

 

  L聞言面色刷得更白了——他的推理是真的嗎?

 

  這怎麼可能呢?

 

※       ※       ※

 

  一個人可以幾天不睡覺?

  一個人可以幾天不進食?

  一個人可以幾天不喝水?

 

  以上維持人類生命的基本需求三項,以水最為重要。長時間的失眠和飢餓狀態,並不會立刻要人命。但倘若缺水,只要短短數天,人就會死亡。

 

  曾經有納粹集中營的人體殘忍實驗報告:不給水喝,有人在兩天後就死了。而目前世界上,沒有人會做這麼無聊的挑戰紀錄……

 

  不,等等,冷靜下來,L。既然沒人會這麼無聊,所以……

  ——可是這個人不像普通人,他某些怪異的行為比瘋子更像瘋子!

 

  這段期間內,自己確實都沒聽見(或聞到)這個人有吃過東西。兩天沒吃東西還…...還好吧!所以……

  ——可是某營養師說:「他的點滴目前每天提供800卡路里。」

 

  沒吃東西並不代表這個人連水也沒喝吧?而且水要取得好容易,廁所就有了嘛!所以……

  ——「你點滴水份攝取量一天是1200cc。」渡說過。

 

  不不,L,不要鑽牛角尖,這絕對是圈套,所以……

  ——「當然,我是不會偷偷打睏的。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點。」渡不會作弊。

 

  證據!L,快點想啊!這個人,打從醫院起到現在超過48小時,上過幾次廁所了?

  ——扣除掉自己上廁所不知情的時間外,只有三次吧!而且渡最後滑倒的那次,間隔上次就快有20小時了!

 

  不可能有這種不吃不喝也不睡的自虐式瘋子遊戲吧?但萬一是真的……

  ——那當然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

 

  不,不對,那全是這傢伙自找的。要這種玩法,那也與自己無關……

  ——可是這樣下去會鬧出人命的!

 

  一切都亂了套。怎麼會變成這樣複雜呢?真的還是假的?自己不是可以輕易戳穿任何人的謊言嗎?為什麼此際卻無法下定案呢?

 

  渡開始輕輕哼歌,他唱的是平安夜。沙啞的氣音斷斷續續不太成調,聲量也相當微弱。這什麼意思?只為了證明他還是清醒的,亦或者是……

 

  巨大的壓力網過來,L突然不想確定推理的答案了。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這個人對他而言很危險!他不能待在這個人身邊,他要快點離開這裡!

 

  現在!馬上!走!

 

  「乒乓框啷」響聲之後,他被對方抱個滿懷。乾燥的皮膚、微熱的體溫、快速的心跳,證實了他的猜測。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蠢蠢欲動?不不不!不要!他不要那個!他不要!

 

  驀地他聽到驚叫!那是誰的叫喊聲?好可怕好可怕呀!他開始劇烈在掙扎,瘋狂想逃離這一切……

 

※       ※       ※

 

  事情的發生迅速到讓渡措手不及!

 

  也不曉得怎麼一回事,他哼歌只不過因為他想保持清醒,但L卻意外地跳下床來,撞翻了點滴架。渡只來得及在他絆倒前抱住他,然後自己也重重跌在地板上。可是兩三秒後,L竟然失口尖叫!驚怖的尖叫一聲高喊過一聲,聲嘶力竭迴盪在諾大的室內,感染到渡泠泠在打寒顫。接著L便開始拳打腳踢,力量大得渡幾乎抓不住他——

 

  那當然是恐懼。問題是L在害怕些什麼?或是無法忍受些什麼?渡無從得知呀!是剛才他哼的平安夜歌令他聯想到什麼嗎?還是單純討厭這樣被人抱著?該不該放開他呢?

 

  滿地潑灑的點滴液和著飛濺的碎玻璃,在濕亮的地板上閃閃發光。不行,現在不能放開他!不然,他會被尖銳的玻璃片扎到滿腳都是傷——

 

  失控的答案解不出來,那麼但憑本能決定吧!渡哆嗦著緊緊抱住L,任由L發洩他潰堤的情緒……

 

  不知道時間經過多久,L才漸漸平復。他伏在渡的身上喘息,大概累壞了吧?而渡自己,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壓在身上的重量好沉啊!原本估計還可以撐個半天吧?但現在他的體力,已經提早耗盡了。

 

  他側身讓L靠向安全的地板內側,L隨即想要起身,但渡卻堅決又抱住他。

 

  「L,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碰你,但……咳…...咳……」渡咳嗽兩聲,喉嚨痛得像火燒。「拜託,求你忍耐一下別動……我們……暫時……咳,先休兵……」

 

  渡從自己居家服口袋中,取出一個一吋見方的圓扁盒,打開,放在L手中說道:「這是緊急解碼的中控鎖……原理很簡單……夾住你的頭髮5秒……裡面有放大鏡判讀特徵……對,就這樣……」渡引導L開鎖。「然後移走蓋上……平滑這面中間接觸手指,它會讀指紋……這樣就行了——

 

  不到三十秒羅傑便透過傳聲器說話,語調充滿了焦慮。「渡?怎麼回事?你啟動了911,怎麼不順便將監視器打開呢?渡?」

 

  渡苦笑低語:「L,羅傑不好對付啊……真糟糕……」

 

  漫天的白霧在眼前盤旋,不行,他絕不能在這緊要關頭暈倒,他得繼續保持清醒才行!他的右手緩緩伸向身旁的碎玻璃……

 

※       ※       ※

 

  好想走、好想走、快點離開這裡,逃得遠遠地!可是……

  ——這個人,正處於嚴重的脫水狀態;即使剛才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情緒失控,胡亂在他身上鬧一場,但他居然連一滴汗都沒有流下。怎麼辦?

 

  不要管他了啦!這一切還不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圈套嗎?可是……

  ——假設他目的就為了騙取自己同情心,那也只是暫時的吧?但現前的當下,這個人的確有生命危險哪!

 

  才不會呢!他不是有緊急911中控鎖嗎?這就證明了他早有計算出這陰謀的風險性吧!

  ——那他為什麼要把中控鎖解碼器交給自己?難道這個解碼器,以後只能由自己開啟嗎?

 

  不,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已經通知了他的同黨羅傑,所以……

 

  「啊,渡,你……」羅傑進來了,目瞪口呆好一陣才說道:「你在搞什麼鬼?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不要靠近!你不要管我!」渡的語氣雖然沙嘎虛弱,但卻堅決不容反對。「我請你過來,只是要求你做兩件事。第一,麻煩你把地板清掃乾淨……」

 

  「渡!我不可能放任你這樣!」

 

  「一開始我就說過,不准任何人……插手這件事,對吧……」

 

  「但你的狀況——

 

  「你可以阻止我這一次……而下次……」

 

  「你他媽的我管你下次!」羅傑怒吼。「你要炒我魷魚隨你便!但現在——哇!你又在發什麼神經?你拿玻璃幹什麼?」

 

  「……自己清理地板啊!羅傑,既然你看得出……我快沒體力了……就不要讓我多費唇舌……你該了解,我什麼時候……做事情沒計劃過了?」

 

  羅傑躊躇了一下。「……嗯……那,你大腿的傷……」

 

  「……無妨,剛才倒下被刺傷的……我只是……需要些時間。羅傑……我需要……"時間"!你明白吧?」

 

  「……這……好吧。」

 

   吸塵器的聲音認命地響起,L真不敢相信……

  ——這個叫羅傑的笨蛋!竟然這麼好騙?

 

※       ※       ※

 

  渡哪有什麼時間了呢?他現在所說的每字每句,都在忍受疼痛啊!羅傑難道聽不出來那乾澀的嘶沙音嗎?

 

  玻璃?那是渡用來刺傷自己大腿,避免昏迷的。L確定在羅傑進來之前,還沒有聞到任何血腥味!羅傑難道看不出來他大腿的傷口不自然嗎?

 

  計畫?中控鎖只能由L自己開啟。那能怎麼辦?眼前所浪費的每分每秒,都在把渡一點一滴推向器官受損的境界呀!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吧?羅傑難道警覺不出來他快要脫水到休克了嗎?

 

  可是──那自己呢?對渡這個人,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謝謝你,羅傑。L……你可以起來了。」渡放開了L。

 

  【……】

 

  「……羅傑,第二件事,就是麻煩你……再幫L補充一瓶……新的營養點滴……」

 

  【——不!】L後退一步。

 

  「喂,那你呢?」羅傑問。

 

  「……我說過,我需要"時間"!……我想單獨和L談些事……等一下你再進來處理。」

 

  【——不!你不會再讓羅傑進來的,除非我開鎖……】L連連向後退。

 

  「……L,很抱歉,打點滴這件事由不得你……」

 

  【——不!我不要!】L沒有退路了,他虛軟地坐在床沿。

 

  「……你似乎忘了……我們還在比賽中,對吧?所以……」

 

  【所以怎樣?所以怎樣?那是你的事!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一點也不在乎!你這個瘋子!我管你去死……】

 

 

  腦海中有些蟄伏的聲音騷動著,像要破繭而出。那是?那是?那是?

 

  ——我的名字叫Watari渡,今年五十歲……

    「Can you hear me?」

  ——我所蒐集關於你的情報……討厭排行榜……

    「Can you hear me?」

  ——我搶先你一步找到它,為它套上了灰色保護……

    「Can you hear me?」

  ——我贏得了最大的獎賞。那就是你的聽覺……

    「Can you hear me?」

  ——L是個好字哩……

    「Can you hear me?」

  ——只要你可以正常眨眼……

    「Can you hear me?」

  ——處理你的嗅覺問題……

    「Can you hear me?」

  ——我們再來玩一局遊戲吧……

    「Can you hear me?」

 

  【做這些只是好玩嗎?真的只是所謂無聊瘋子遊戲嗎?】

 

  【他為什麼一定要贏呢?贏了又有什好處?甚至……甚至不惜……】

 

  【拿他自己的性命當賭注!】

 

  【不不不——這全是陷阱!那是精密計算下的結果……】

 

  【可是鑰匙在我手上啊!變數在我這裡!】

 

  ——L,如果我們還有未來,我真希望能夠對彼此了解更深一點。不過現在我的目的,就是要贏得這局比賽。請你相信我,我對這場遊戲是非常認真的!我絕對會堅持到最後一秒鐘,直到我們分出勝負為止——

 

  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Can you hear me?……

 

  「Are you all right, L?」嘶啞的聲音化成真實存在的擔心:「Can you hear me?」

 

  不行了,糾結的心臟還是鬆綁了,有東西從破裂的胸口竄出來了。他以為會很痛,結果肺臟卻變得好輕!那東西向上繚繞,咽喉便像是被哽住了;接著東西穿過鼻腔,造成濃濃的酸意,然後薰蒸到眼睛……

 

  滾燙的東西滑下,灼傷了他臉龐,他用手去沾,卻弄得滿手嚅濕!這怎麼會呢?他連自己都不敢置信——

 

  那是眼淚。

 

  是的,他哭了。可是為什麼啊?哭泣的眼淚,是他悲傷和痛苦才會有的產物。但他現在一點也不感覺到悲傷和痛苦啊!那他為什麼要哭呢?他不懂、不懂啊!他變得好奇怪……

 

  為什麼呢?

 

  「……渡……」

 

  意識到這裡還有別人,L很快將淚水拭去。懸浮在半空中的心,也沉澱下來了。他的視線穿越漆黑的重幕,定定地凝睇著渡;而渡,也同樣回以鎖緊的眼眸。

 

  「L,你還想再繼續玩下去嗎?」渡嘶啞詢問。

 

  L搖搖頭。

 

  「所以,這場遊戲,你要認輸了嗎?」微弱卻又堅持。

 

  L點點頭。

 

  「嗯……羅傑,你可以行動了……」只剩下氣音了。

 

  呆立的羅傑省悟,二話不說地拉出急救車。他拆開一包電解質飲料給渡。

 

  「渡,快點喝!你還有力氣喝嗎?」他扶起渡的頭,將吸管湊向他乾裂的嘴唇。

 

  「啊!可是我現在……比較想喝伯爵茶耶……」渡喃喃說道。

 

  「混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在說笑!」羅傑評估一下渡的情況。「你自己拿穩慢慢喝,別給我嗆到!我要幫你上點滴了。」。

 

  渡觀察著L。此時他已轉成蹲坐姿勢,啃咬指甲瞪望著渡。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多少會在意吧?

 

  「L,你放心,羅傑是位非常優秀的外科醫師。處理緊急傷害,他比我還……」

 

  「渡!」羅傑氣急敗壞打斷他。「什麼被玻璃刺傷?這明明就是割傷嘛!你短路了哦?」

 

  「唔,咳咳……我頭有點痛……咳……你能不能安靜一些……」

 

  「哼!嫌我吵?下次幹這種白痴事就別找我……」羅傑邊包紮邊咕噥地說。

 

  等待渡稍微恢復體力後,羅傑收拾好殘局,開啟門便說:「我想後面你可以自己善後了,所以我走囉。」想想又皺眉,關上門回頭。「待會你的抽血報告……」

 

  「……傳到我電腦裡……」渡呻吟。「……我也是傑出的醫師,記得吧?」

 

  「喔,這種時候就不會使用社交辭令啦?」羅傑嘲諷道:「那就快點再打開這扇鬼門啊!不是要趕我走?」

 

  「……呃,那個……電子門……壞了……」渡愈說愈小聲。

 

  「啊?不會吧?這個門壞了好麻煩,你自己都得花半小時以上才能修得好耶!那我怎麼辦?……」

 

  【……果然!這扇門,只能緊急啟動進出各一次。之後的主人是——

 

  L將掌心的小圓盒攤開,照順序解了門鎖。羅傑震驚地看著這一切,接著若有所思……

 

  「渡,你的這個決定,將會影響許多人事物。你最好牢記。」

 

  羅傑投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走了。

 

※       ※       ※

 

  空氣又再度回到沉寂。L尷尬地撇開視線,因為他知道渡正在注視他的眼。

 

  「L,在睡覺之前,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要私下對我說的?嗯?」渡柔聲說道。

 

  【……呃?這時候……該、該說什麼……才、才正確……】L發愣不知如何是好。

 

  「沒關係的。」渡取出一件軟毛毯,披在他身上說道:「很多事情不一定馬上就會有答案,也許永遠都無解。又或者你現在不想說話,那也好。總之,你先躺下吧。」

 

  L乖乖躺下。可是——

 

  「怕做惡夢嗎?那又不是現實生活中的世界,你遲早要睡醒來的。」渡拉平床單。「不然這樣好了:萬一真的夢太長了,至少請你想起我,就不會搞錯啦!而且,我也一定有辦法叫你起床。就這麼約定囉!」

 

  L把被子遮住半張臉,圓圓地熊貓眼還是眨巴眨巴——

 

  「有種神奇的老中國穴道放鬆法要不要試一試?」

 

  渡輕攫L的腳踝,L嚇了一跳,但沒有回抽。渡微笑宣佈謎底。「——就是腳底按摩術!為了學這個,我還特地去拜訪名師呢!怎麼樣?我的技術不錯吧?」

 

  【……又酸又麻的,不太習慣……】

 

  「——你腳板的循環不太好哩。看樣子,你的血液全部都集中到腦袋去了哦,哈。」渡忍峻說道:「剛開始會不太舒服,不過等一下就會習慣了。腳暖熱了,就表示血液回流量較多,對吧?」

 

  【……是有那麼點道理啦。】L打了個哈欠,腦袋瓜漸漸空白了,眼皮也變得好重哦……

 

  「——L,等一下。如果你還聽得到我說話,請你應答我一聲,好麼?」

 

  「……嗯?什麼……」矇矓的L,不知覺間發出真實的回音。渡泛出安慰的淚光。

 

  「過了十二小時整點,我會準時叫你起床。到時候,請你打開你的眼睛,看!可以嗎?」

 

  「——嗯,好的。」

 

  渡放開L的腳,L也在瞬間完全放鬆,安穩地進入熟睡的夢鄉。

 

※       ※       ※

 

  啊!自己這麼會在這裡呢?

 

  又是站在這台大型電視機前面。但不同的是,畫面愈來愈清晰,音量也愈來愈大聲,他好焦急呀!他不想看這個、也不想聽這個!可是腳黏住了走不開呀!

 

  好害怕!他知道畫面跟音頻快要同步了。那個會塞爆他腦袋……

  ——Can you hear me……Remember Me, please——

  【……呃?那聲音……對了,他叫渡。】

 

  畫面與音頻合而為一,鮮明地向他撲過來。那個會掐痛他全身……

  ——那又不是現實生活中的世界——

  【……不是現實嗎?但卻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是我的錯吧?】

 

  寫真的事實,立體化飛捲環纏著他。那個會窒息他呼吸……

  ——很多事情不一定馬上就會有答案,也許永遠都無解——

  【……正確或錯誤?不能馬上判斷…那無解的答案是比較論嗎?】

 

  好奇怪呀!剛才還又怕又急,這一下居然蹲在這裡研究起影片的真實相對論來了。劇中的人物既熟悉卻又陌生,恍若隔世。或許,未來再憶起這一幕還是會心痛、還是會難過、甚至會後悔!但——

 

  那都過去了。不可能再重來了。而他,還繼續有知覺的活著,活著研究生命複雜的難題,活著追求自己相信的解答……

 

  不要再陷進這個長長的惡夢中虛度光陰。

 

  「L,Can you hear meWake up and Open your eyes……

  ——過了十二小時整點,我會準時叫你起床。到時候,請你打開你的眼睛,看——

  【……十二小時到了,夢境結束了,所以……

 

※       ※       ※

 

  有人在按揉他的足底?喔,是渡吧!可是還有點睏耶,真是的。這些傳統英國佬,有時就太過一板一眼,不會變通啊?

 

  【唔,以後絕對不要過這種規律無趣的生活……

 

  L抱怨幾句,慢慢地張開眼睛。一開始覺得光線太亮了好刺!先將眼簾保持瞇線狀態,再漸進式睜大眼適應亮度;光線習慣後,影像才能對焦。他眨眼調整焦距,從模糊到清晰——

 

  首先映入瞳中的人影,是咖啡色熨得筆直西裝褲,再來是筆挺的同色系格紋西裝、搭配棗紅安全色領帶(這個人穿著還真像他穩定聲音的個性,一絲不苟啊)。鼻樑上掛是中規中矩的金絲眼鏡,下面蓄著整齊的鬍鬚。而髮型,就服貼的往後梳,淺金髮色參雜花白的銀絲……他有著一張刻畫著歲月痕跡、誠懇敦厚的臉龐,洋溢著溫煦的笑顏,還有……

 

  微鬆垮的眼皮下,卻掩藏不住清澈智慧的一對灰藍色雙眸,此刻,正神采奕奕地打量他哩!

 

  「午安,L。看得見我嗎?清楚嗎?」

 

  【……這,這個……】

 

  L心虛地別開眼睛。因為……因為渡的臉,的確被他踢得非常慘哪!

 

  「哦,我想你應該看的很清楚,你偉大的傑作了。創意十足哪!」渡打趣道。

 

  【……你,你這人才是十足的瘋子!】

 

  L從鼻孔冷哼一聲,好奇地歪頭研究起渡。他心想:下次這個瘋子,又會準備什麼新鮮的怪遊戲,在等著他來玩呢?

 

  他蠻期待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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