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Can you hear Me?
He can not tolerate this......must ASK......” What do you want ? ”
※ ※ ※
怎麼辦?
又是那個人在騷擾他,同樣也是觸碰他腳底。雖然這次情況改善不少,不是直接用手,而是透過厚厚的毛巾摩擦施壓,但就算是如此,還是愈來愈不舒服。
壓力,會累積。剛開始一點點還不覺得怎樣,時間一長誰都受不了吧!時間拖愈久,問題不解決,狀況便愈來愈惡化。
解決?強烈的手段他試過了,對方好像根本不在乎。記得之前他用腳發瘋似的狠狠踹他(好像是連踹了十二腳還是十三腳吧?有點忘了),而且的確都有踢中要害(他的臉),結果卻並沒有造成任何改變。他甚至覺得對方根本就是故意被他踢中的。
不相信?那試試看。瞧,他現在只是隨便舉腳踢一下,就又踢到那個人了。這次是腳趾劃過那個人的嘴唇(好噁!還好那個人立刻多拿出一條絲絹帕,用毛巾包裹擦拭掉那種嚅濕的感覺),就證明了那個人臉孔離他的腳底還是很近。只不過,對方沒再做哈氣那類無聊的動作罷了。
無聊?他也很想這麼判斷,然後不理他就行了,可是對方卻不肯放過他。每當他覺得自己快要渙散掉的時候,對方就會突然來個大施壓,直接用手碰觸他的腳、甚至用力掐他,強烈的感覺落差,害他馬上就想吐出來,讓他憤怒不已!
憤怒?本來是很憤怒的,憤怒到連自己都發現心臟失去控制。出乎意料的強烈刺激,會立刻造成心跳的反彈;心跳漏了一兩拍,會迅速加快跳動來彌補(這好像是腎上腺素的回饋問題,他想)。一再的重複這種事,心臟節拍就會失去控制,當然會很累。
好累呀!為了控制不聽話的心臟,只好努力深呼吸來代償,將憤怒的情緒撫平,結果問題還是一樣沒解決。冷靜沒有用、憤怒沒有用、忽略沒有用、反擊沒有用……爆炸?又好像在可忍受範圍,找不到理由……
答案究竟在哪裡?這個堅持抓緊他、不惜付出代價(臉被踹)、不肯放手的傢伙,到底有何目的?
他‧到‧底‧想‧要‧怎‧麼‧樣?
What‧do‧you‧WANT ?
※ ※ ※
渡很小心。經由失去孩子右腳知覺的慘痛教訓,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是個寧願毀滅全部,也不願殘存妥協的人。而且攻勢愈強硬,只會逼他更快計算出解答的方法,不擇手段、沒有模糊、只求結果、絕對零和的頑固脾性。
一頭負傷的高傲野獸啊!渡想道。不要被靠近、不要被活逮,違反這條規則下場就是失去,那該怎麼做?
不能逼,就表示距離無法再縮小了;但沒有動作的話,對方則完全漠視一切。漠視全世界的人都無所謂,可是,總不能讓孩子連自己的生命在消失,也隨著漠視不管吧!因此,眼前剩下的辦法,就是"拖",比賽耐力=消級延長戰──
鬆(毛巾)、緊(膚觸)、鬆(毛巾)、緊(膚觸)、更緊(按摩)、無(放開)、鬆(毛巾)、對方反擊(確定為試探,迅速移除不相關的變數刺激,免得對手計算出可能的聯想)、無(放開)、更緊(按摩)、最緊(壓掐)、無(放開)……在強、弱、次強、弱、歸零等等這些節奏上,不可以有規律,力量也必須每次得不同,干擾他、迷惑他、困住他……
雙方的距離是等長,所以這並不是絕境(絕境的反噬就是死,渡領教過了),可是時間一久,壓力係數便會慢慢加上去,除非長時間休息,才會漸漸歸零。問題是:鬆與緊之間的重複發生=休息只是暫時平衡的假象。可忍受又不可忍=零與負數之間、不安定的搖擺……
困境。
困境當然有解答。不管再不情願,想要最快的解套方式,答案就只能有一個(假設這困境是由某人造成的)。這個關鍵字的答案就是──
A.S.K——ask!
※ ※ ※
【......Who......want?............】
「…………」
【......What do you want?】
「…………」
【What do you WANT ? ANSWER me !】
「…………」
【......answer......question......ASK......speak............】
「…………」
【......speak......I ? ......No, impossible......you know............】
「…………」
【......no way......but the other way......maybe he......TELL............】
「…………」
【......tell......something......word......must............】
「…………」
【......need...... VOICE......LISTEN............】
「……he…………」
【......HEAR............】
「……hear……」
【......yes, is hear......】
「……H……E……A…………」
【......R......】
「……□□□□…………」
【?】
【??】
【???】
「fhwejfwpofuwkqjoqjquqckwoeupoewkf2i8eyvkslhvis7ut9389jii38fu9qwwsscjlakjfkwewehjlkcjaoisuwu3erjkjdaisv89eryio6i89ou;ernjbkiyb7dyfojw2me/2r.qdkjvwoejioaioaosihoaishcoiashcjklaenjlewnjlvfdsupkvdf;lnxhcvudhevnc,sh…………=???」
【!】
【NO !】
【NO ! NO ! NO ! 】
【NO ! STOP ! SHUT UP ! 】
無意義的字彙突然排山倒海向他湧來,不知所措的他只能蹲在原地被捲入。嘈雜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敲打耳膜,鼓噪著太陽穴,既尖銳又刺痛。好痛好痛啊!停止!閉嘴!他摀上耳朵,他不要聽!放過他吧!
「……hear……」
【NO!】
「……hear……」
【I say “NO”!Shut up!】
「……hear……」
【I don’t want to hear ANYMORE!It’s enough. That’s all!Please......】
「……hear……」
【......No......Do you really understand?Please............】
「……hear……」
【............】
算了吧!這種毫無交集的溝通有什麼意思?讓這些疼痛的語言淹死吧!反正,淹死就再也不會有感覺了。管你在說什麼鬼話,才懶得聽咧……
咦?等等,說?聽?你?誰?這聲音──
「……U…hear……」
全然陌生的聲音穿過腦袋,那聲音是如此安祥而穩定。就像是低低陳訴的優雅小提琴,緩緩流洩過他瘋狂跳動的心臟,以及悶燒的肺臟。小提琴初章開始音量非常小,但那份獨特的韻律感,在整片難以理解的聲浪中一支獨秀。接著小提琴序曲音量愈來愈細緻清晰,洗刷掉所有粗糙的疼痛雜質,破碎沸騰的聲浪,也隨之冷卻,一點一滴地潮退遠去。到最後,全部的聲音都不見了,只剩下唯一的純淨一種──
「……Ca……U……hear……m……」
還是有些含糊,頻率得調再準確一點──
「……Can……U……Hear……M……」
「Can…U…Hear……Me……」
「Can、you、hear、me……?」
「Can you hear Me?」
不會吧?音質太寫實了,語氣太逼真了,這不像是幻覺……這是真正人類的聲音!
意識到這點的他震動一下,呼吸也暫時被凍結──
他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