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惻隱的悲鳴

 

  西弗勒斯不耐煩地在羊皮紙上塗塗改改,一邊憤恨地查閱他過去鮮少使用的魔藥字典。他的記性原本極為優秀,但因為大腦開始受到納吉尼蛇毒的影響,閱讀已經有了某種程度的障礙,這會造成一些困難單字的拼寫錯誤。他現在正在努力設法改良治療納吉尼蛇毒的魔藥。倒不是為了怕死,而是少了他最鍾愛的閱讀嗜好,他覺得日子變得度日如年。不過說真的,將近這兩星期以來跟波特的相處沒意料中的麻煩(當然討厭波特還是一定的),波特是個媲美家庭小精靈的幫手,他除了樂得清閒外,偶爾在腦海中算計要如何折磨波特也是項愉快的打發時間活動吧(白癡波特再怎樣也算計不到他是將腹瀉魔藥抹在客房的外門把上呢!其實他有手下留情,要是連波特猜想的盥洗用具都全抹上的話,波特恐怕會腹瀉到脫水了,呵)!

 

  謄寫完改良好的治療納吉尼蛇毒魔藥處方籤後,西弗勒斯離開書桌想去地下室,正在讀書的波特也旋即從沙發上起身。

 

  「斯內普教授,你是不是要去做魔藥?我想學可以嗎?」

 

  「救世主保姆,我正打算去釀製一批專門對付你的毒藥。你真的願意發揮你那從未在學校裡展現出的好學精神,並且首肯親自品嘗那些毒藥嗎?」西弗勒斯假惺惺地揶揄道:「不過假使你想要學的話,我也沒有任何權利反對救世主保姆就是了。」

 

  「我要學!我要學會的第一劑魔藥是治療納吉尼蛇毒的魔藥,製作處方簽我已經從德拉科那邊弄到手了,就等者實際釀製而已。但坦白說這帖魔藥對我難度很高,我希望你能教會我製作。」

 

  西弗勒斯微感詫異。「戴維斯的處方簽還是留給你自己奉為圭臬吧。」他嗤之以鼻地了誠懇的波特一眼,才說道:「我今天要調製新配方的治療納吉尼蛇毒魔藥,或許你可以旁觀惡補你T級(山怪)的魔藥學技藝?」

 

  「太棒了!」波特忙不迭地興奮點頭,尾隨著西弗勒斯進入了地下室。

 

※  ※  ※

 

  哈利用一種近乎著迷的目光緊追斯內普教授。這是他第一次聚精會神的細細端詳教授釀製魔藥的過程(坦白講上次被下鑽心骨魔藥時他心事重重,壓根沒注意看)。在他的學生時代記憶中,教授永遠如同大家所宣稱的、是一隻神出鬼沒油膩膩的偏心老蝙蝠,每堂魔藥課總會無聲無息地飄到他背後,趁他製作魔藥之際挑三揀四一番,最後打成績時再嫌棄批評到一無是處的扣格蘭芬多十到二十分。他必須承認那時他的確是非常痛恨斯內普教授,也理所當然的非常討厭魔藥課。可是……

 

  哈利從來沒想過釀製魔藥可以像是一首華麗的交響樂曲。首先初章:穿著輕便黑色襯衫的斯內普教授戴上龍皮手套,打開魔藥材料櫃後,自信的他就好比一付校正過的秤子,手看似隨便一抓,再用魔杖瀟灑地指揮不同標準劑量的藥材放在桌面上。序曲的教授端正地架好坩堝開小火煮水,然後逐一擺好工具。主旋律響起時教授拿起鋒利的密銀小刀,在處理各類藥材的最佳時機內神速地在砧板上切、片、刨、剖、剁。哈利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有人可以把東西切丁切塊成分毫不差的同樣大小、可以把東西片成紙般透明的薄、可以把東西刨成同等長寬厚、還可以把東西剖開成一模一樣的口徑、又可以把東西剁得如此均碎呢?隨著主旋律的奔放進行,只見教授從某一區處理好材料放入坩堝內,用木勺每四秒慢速逆時針六圈半、順時針四圈淺淺攪拌,藥汁就變成磚紅色。接著他離開走到某一區站定,又神速處理好材料,捧著材料下坩堝,用木勺每兩秒中速順時針八圈半、待三秒後逆時針三圈沿著坩堝邊攪拌,藥汁就變成靛青色。然後他離開走到第三區站定,轉動著手腕靈活地研磨那一區藥材後過篩,再回到坩堝旁捏起粉末均勻撒下,藥汁就變成靛紫色,他開大火每三秒慢速順時針一圈半、逆時針五圈、待四秒後逆時針六又四分之三圈深度攪拌,藥汁就變成亮黃色……哈利愈看愈吃驚,愈看愈佩服——他發現斯內普教授釀製魔藥的全部過程都經過精密無比的計算:從一開始各種藥材的放置區域、到處理魔藥工具的擺放位置等等,教授甚至連他自己步行的速度也有考慮在內!教授用無與倫比的嫻熟技巧處理著魔藥材料,用審慎細緻的方式擺弄著魔藥器皿;他優雅穩定的舞動他修長的雙手,他從容不變的速率移動他的步伐,那些流暢的動作絲毫不存在有半分多餘的音符——哈利深深沉溺在斯內普教授華麗的交響樂曲中,目不轉睛到無法自拔……

 

  在斯內普教授製作魔藥快接近完工之際,他本該在材料放入坩堝後,一氣呵成的快速用磁勺向順時針攪九圈半、再向逆時針攪拌十一圈(哈利手上有此劑新魔藥的處方簽副本),但不知道為什麼斯內普教授向順時針多攪了一圈半,然後他持勺的手莫名地停頓了三秒——

 

  就在這短短的三秒內,坩堝突然毫無預警的爆炸,沸騰的藥汁四處噴濺,連教授都來不及抽出魔仗施咒護身。他只憑藉著本能原地扭身捂臉蜷曲蹲下,讓藥物的潑灑與自己皮膚面積接觸到最小,儘管如此,他的右半背部和右肩膀還是無可避免的沾染到藥汁。他鎮定地揮一揮魔仗,將地板的殘藥和破裂的坩堝清理一新,哈利便火速衝過來了。

 

  「教授,你要不要緊?」哈利看著教授若無其事的坐在地板上,無法判斷出情況。「需要我幫忙嗎?」

 

  斯內普教授念了一個特殊開鎖咒,將魔藥儲藏櫃開啟,命令哈利道:「把由上而下數起來第三排第七瓶的草綠色魔藥、第六排第二瓶的橘紅色魔藥、以及下方第一層左側抽屜木板格子上標籤第十四號的魔藥取來。還有右邊大木櫃的最下方外側有一個急救盒,裡面裝有紗布繃帶跟棉球鑷子等等,也一併取來。」

 

  哈利剛取好東西,斯內普教授便沉著說道:「打開急救盒,用鑷子夾著棉球吸足橘紅色魔藥,均勻地按壓在我被藥汁濺到的地方,剩下來的魔藥可以縮小拿過來,等一下再用。」

 

  斯內普教授說完便拱著背部,讓哈利順利地完成初步上藥。他面無表情地扶著工作桌站起來,瞪著哈利好一陣子,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

 

  「跟我到我的房間來,我想我需要你的協助。」

 

※  ※  ※

 

  斯內普教授的房間在二樓主臥室,擺設就像哈利的客房一樣單調——除了一張墨綠色雙人木床組(哈利的是灰綠格子尼布的單人木床組)、一個中型衣櫃、一個小床頭櫃、四壁的書櫃以及兩盞蠟燭台燈以外,其他什麼都沒有。不過目前不是研究教授房間風格的時機。哈利只是擔心教授的傷勢。

 

  「救世主保姆,」斯內普教授坐在床沿邊,扭曲了一下嘴角。「麻煩你待會兒先用紗布沾滿橘紅色魔藥洗滌我的傷口,接著在患處均勻塗抹這瓶面霜狀藥膏,再使用草綠色魔藥薄薄地灑在擦好藥膏的傷口上。這三種魔藥混合在一起會形成一道保護膜,請你耐心些等到藥物乾燥後,才可以進行包紮,否則傷口會造成沾黏。今天傷口還是會滲血,因此每隔四小時紗布就得更換一次,並重新上藥包紮。我這樣講你有哪個字彙聽不懂的?請現在提問。」

 

  「嗯,我沒有問題了。」哈利緊張地點點頭。幸好這治療傷口的過程不算複雜。

 

  斯內普教授拉開床頭櫃抽屜,拿出一小瓶透明玻璃試管的淺藍色魔藥喝下,眼尖的哈利立刻發現那是在他五年級小天狼星死了以後,就經常使用的魔藥:活地獄湯劑!為什麼斯內普教授現在要服用這種藥?難道教授他……

 

  斯內普教授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鈕釦,彷彿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好不容易卸下了左邊的袖子,他便像虛脫一般趴倒在床上動也不動了。

 

※  ※  ※

 

  哈利靠近斯內普教授,準備開始治療傷口。他摸到教授未褪盡的襯衫時,就嚇了一大跳——教授的襯衫濕到都已經可以擰出水來了!難道傷口很痛麼?可是看教授淡定的模樣並不像啊?哈利又匆匆地摸了教授的頭髮跟長褲,真的都被汗水打濕了。

 

  哈利抱著忐忑不安的心,輕手輕腳將斯內普教授的襯衫脫下,剩下來的衣裳和頭髮用了乾燥咒。傷口隔著布料沒察覺到有異常,可是當它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時,哈利才曉得教授的傷勢有多嚴重——那帖魔藥在完成前對肌膚該是具有高度腐蝕性的,因此造成了右上半身三分之二處連同肩膀有些部分成焦黑狀,其他部分則是血肉模糊;最可怖的是藥物穿蝕到隱約可以看見森白的肩胛骨——這樣的傷口絕對是極度疼痛的!哈利無法想像教授為什麼還可以忍受到自己爬上兩層樓梯、還可以保持冷靜交代如何處置傷口直到說完呢?

 

  哈利壓下揪心的感覺,按照斯內普教授的指示,完成好敷藥的程序。眼見傷口以神奇的恢復效率止腐生肌,他不禁再次感嘆教授的妙藥回春。在等待藥物乾燥之際,他用魔杖發了一記螢光閃爍(沒辦法僅憑蠟燭火光實在是看不清楚),更加仔細檢查還有什麼地方弄不妥貼的,這才發現教授的左邊裸背上佈滿了無數的大小疤痕。那些綜橫交錯的疤痕密度之高,簡直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這是怎樣造成的?哈利知道他不應該利用這機會探索教授的隱私,可是他還是想弄清楚。他用飄浮咒將教授的身體懸空在床上一英尺,伸手輕輕碰觸他的前胸及腹部。果然毫不意外地,他也摸到了一道道數不清的凹凸疤痕,同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教授前半身。哈利的眼眶忽然蒙上一層霧靄,這樣被凌虐的殘敗身子只能是一個人造成的結果:那就是伏地魔!那為什麼像今天這樣的傷勢教授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傷害對他來說是稀鬆平常吧!教授潛伏在伏地魔身邊當間諜所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僅有鑽心剜骨跟阿瓦達索命的威脅而已……

 

  藥物乾燥了,哈利抹掉淚水,以虔誠的心包紮好傷口,暫時離開斯內普教授的房間,下樓去廚房料理一些清淡的食物。他有預感當教授清醒時,傷口可能會疼到吃不下飯的;而他自己,可能也會同樣憂心到吃不下吧。

 

※  ※  ※

 

  到了第八個小時哈利要重新為教授換藥的時候,教授發燒了,體溫高達華氏104℉(攝氏40℃),哈利急得團團轉。他回客房拿出手機打給赫敏,祈禱赫敏會有方法可以讓斯內普教授的狀況好轉。手機響了十幾聲,赫敏接聽了。

 

  「哈利,你有什麼急事呀?」赫敏惺忪的鼻音傳來。凌晨三點半的電話,當然有急事。

 

  哈利把事情說了。赫敏聽完說道:「雖然看起來是傷口發炎造成的高燒,可是這中間牽係到未知魔藥的接觸傷害,因此恐怕不能用一般的退燒魔藥了。除了給教授多補充水分以及使用冰枕外,你可以嘗試用溫水拭浴。溫水拭浴的原理是利用水分蒸發的物理導熱方式,增加體熱散失,進而達到體溫下降的效果。溫水拭浴的方法是準備好一盆80℉-98℉(27-37℃)的水,把毛巾浸濕拿出稍擰到以不滴水為原則,然後照順序從臉部、耳後、頸部、腋下、胸部、腹部、背部、腹股溝、四肢——用濕毛巾重複拍拭十到十五分鐘,拭浴完半小時後再測量體溫。萬一還是不能退燒、或是體溫又上升更高的話,就算教授再不情願,你也只能送到聖芒戈醫院了。

 

  哈利掛了手機,趕緊將所需要的用品一一備齊。他先讓斯內普教授懸浮在床上,卸下血跡斑斑的繃帶。但在要脫下教授的褲子時,他卻猶豫了。

 

  「哈利波特,你是怎麼了?男人的身體你又不是沒看過,之前在格蘭芬多公共澡堂天天看、甚至被大夥兒瞎鬧騰還不夠嗎?

 

  哈利為自己打氣,說服這一切都是不得已。他躡手躡腳地解開教授褲頭的釦子和拉鍊,將黑色毛尼長褲先脫掉,再一口氣脫下灰色的絲質平口褲(許多同學都八卦過嚴謹的教授究竟會穿什麼樣的內褲,這個謎底果然跟教授莊重的個性一樣)。哈利打濕毛巾,聽從赫敏的吩咐:由上至軀幹再到四肢,輕輕撫拍教授的身體。教授擁有刀雕般立體的五官:英挺的鷹勾鼻確實有點大,緊抿的嘴唇的確顯得薄情,但他深邃至極的黑潭眼眸,細軟如綢緞般的及頸微卷烏髮,組合起來讓教授的臉龐變得格外引人側目!教授的鎖骨線條優雅、胸膛精瘦、腹部緊窄、臀髖結實,加上六(英)呎三吋(190.5㎝)的高挑身材,讓教授臨場壓迫感十足!還有令大家十分好奇的是教授"那裡"的尺寸跟自己的相比,也是頗為壯觀的……

 

  哈利瞬間紅彤了雙頰。他甩了甩頭,清理掉那些無聊的思緒。他馬不停蹄的開始另一項工作:為斯內普教授的傷口更換藥物。他研究了患處剛長出的嫩肉,滿意的敷塗上新藥。在默默等待藥物乾燥的同時,他想起了被下鑽心剜骨魔藥的那天夜晚。總是隱藏在陰影下的教授那晚難得沐浴在月色中,他素來剛毅的輪廓被皎潔的柔曄軟化,漆黑的周身暈上一層透明的冷銀,這樣的教授看起來非但沒有令人覺得較可親,相反地更加顯現他的孤高遙不可及。月光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法,遊走在墨暗中與亮白中,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吧!大部分的人往往會在此刻卸下重重偽裝與心防,脆弱地吐露出平常難得傾訴的心聲。教授那天是不是也是如此?對他而言乞求一個波特的憐憫,還不如去接受嚴刑拷打吧。

 

  傷口包紮完畢,哈利用食道擴張咒餵了教授兩杯水,順便測量了一下體溫,很高興教授的體溫已經下降到101℉(38.3℃)了。哈利坐在地板上打了一個哈欠,睏倦前模糊想到另一件關於教授病況又變更嚴重的事情——

 

  他不相信斯內普教授這樣的魔藥大師會不小心炸掉坩堝。真的絕對不可能!

 

※  ※  ※

 

  斯內普教授在清晨快六點醒來時,發現自己穿著睡袍,便大發雷霆。

 

  「救世主先生,在你忘記施用乾燥咒、大發慈悲好心替我更衣的時候,是不是也同樣忘記隱私權該怎麼拼寫?」

 

  「不是這樣的,教授你誤會了。」哈利知道教授以為他的褲子是在被汗水弄濕那時候被脫下的,他急急分辯道:「凌晨三點半你發了高燒,體溫104,我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只能為你做了基本的溫水拭浴。我想既然脫下來的衣服也是髒的,就順便幫你換了乾淨的睡袍……

 

  「你以為我會因此長眠不起嗎?看樣子腦殘救世主愛管閒事的毛病永遠改不了!請恕我無福消受!」斯內普教授憤慨說道:「所以恭喜你不必再幹這種替我換藥的苦差活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萬分感謝!」

 

  斯內普教授把哈利轟出房間。哈利靠在門扉旁坐下,手足無措。斯內普教授的傷幾乎都在背部,那他要怎樣自己一個人換藥?而且還處在沒有服用活地獄湯劑的疼痛狀況下換藥。哈利又想起那佈滿教授全身(包含四肢)的疤痕,想像著在漫漫無盡長期的殘酷食死徒聚會後,教授隱忍著劇烈的疼痛,獨自一人不靈巧的為自己傷口上藥的模樣,便覺得鼻酸。他垂頭喪氣地責備自己的無能,直到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他才意識到他和教授快要有十二個小時都沒有吃東西了。他從地板上跳起來。

 

  至少買菜做飯打掃洗衣這一點,斯內普教授沒有太過挑剔(偶爾諷刺個兩、三句還是有的),所以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就是趕快做好適合病人的早餐吧。

 

※  ※  ※

 

  斯內普教授的傷口拖了六天才差不多快痊癒,真是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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