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的部落格

第二章　　綁架羅傑

　　「〝所以渡認為羅傑的失蹤，是黑手黨聯合恐怖份子綁架的結果？〞」

　　渡望著螢幕牆上最後一次的衛星定位系統（GPS）紀錄，木然說道：「雖然GYS藥廠掛名負責人是我，但這幾年來幾乎是由他在主導GYS商品的開發，紙包不住火，我想這消息在業界早已漸漸傳開了。」想到最近羅傑的“昆蟲基因俱樂部”會員紛紛求去情形，渡閉了閉眼睛。「去年羅傑花了許多時間在研發抗流感病毒疫苗，過程還算順利，託他之福，我也因此改良或發明了幾項儀器，並且正在申請專利當中。在這段期間內，陸續共有三家藥廠派出商業間諜來刺探，其中較過份的那家，背後大股東與黑手黨有掛勾。剛才你也收到CIA（中央情報局）傳來的線報，中東恐怖份子的確曾經利用那家藥廠的設備，企圖製造某種病毒作為生化武器，不過傳聞那病毒穩定度欠佳又有嚴重瑕疵，暫時這件事就無疾而終了。可是現在羅傑卻……」

　　「〝唔，除了這個合理的懷疑外，渡還有其他想法麼？〞」Ｌ蹲坐在電腦扶手椅上，吸吮著拇指問道。

　　「沒有了。你也明白我真要動用到“華米先生”的資源去找人，規模不可能會太小。」渡無奈說道：「目前整起事件疑雲重重，我怕稍有不慎會造成無法挽回的下場。Ｌ，你覺得通過XYZ的管道去指揮與調度，會不會比較保險──」

　　「〝渡，你在羅傑皮下植入的特殊發信器，部位在哪裡？〞」

　　Ｌ岔開他跳到別的問題，渡立刻沈寂下來。

　　「〝瞧，這件事連我都不曉得，那麼能知道羅傑的特殊發信器居然是植入體內，這樣的人選會很多嗎？〞」

　　「…………」

　　「〝所以我們把解謎重心放在這裡。〞」Ｌ整理螢幕畫面說道：「〝首先，羅傑於17:18:29 GMT在賓洲（Pennsylvania，美國）總廠撥有線電話給你，告訴你新儀器組裝及訓練工作已完成，他要搭機返國，當時他人身確定是安全的。〞」Ｌ用感應光筆圈選出該筆通聯紀錄。「〝然後手機訊號消失點在18:55:46 GMT，76號洲際公路東段，在此之前每隔四小時GPS的主動偵測紀錄，一直相當規律沒有異常，這顯示出意外發生是毫無徵兆的。根據藥廠總經理的說法，羅傑獨自離開時分大約是美東區十二點半左右，目的地是費城機場，使用交通工具是汽車。照時間距離推算，這部分沒有疑問。〞

　　「〝接下來特殊發信器於18:55:56 GMT啟動，你收到了警訊後，我們馬上就到B3中控室調閱資料，並擅自變更你的實驗人造衛星運作，試圖搜尋更詳細的訊息。然而在未經政府許可下，要突破關防進入衛星系統控制，需要花些時間，結果在我們還沒完全解碼前，特殊發信器訊號就已經在19:04:13 GMT消失了。換句話說在這短短的8分17秒內，發信器就被毀了。這是為什麼？難道你最新設計的反偵測保護，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渡啞口無言。自從華米之家轉型成偵探教育所以來，他興趣研究的方向，就改成專門開發偵探工具的玩意兒了，尤其是像隱藏式攝影機及麥克風、微型接受機與發信器之類的東西。一般華米孩童成長到十五歲適合外出獨立辦案時，院方會強制提供兩樣配備：第一是外殼附有太陽能電池面版的GSM（環球行動通訊系統）手機，第二就是特殊反偵測變頻發信器。當手機存電量不足以負荷GPS的規律傳訊、或確定手機本體受損時，特殊發信器便會被手機內建的遙控裝置自動開啟，將可能陷入性命危險的偵探位置標示出來，以方便迅速追蹤找人。不過普通華米偵探的特殊發信器，是鑲嵌在五花八門的日用品上，例如手錶、打火機、煙盒、衣物、飾品、鞋子等，而能被選擇植入體內發信器的成員，是非常稀少的。事實上連Ｌ也不曾採取這種方式被保護。儘管渡的發明不斷精良化，發信器終究還是屬於消耗品，所以安全期限一到，就必須手術取出再植入新的。Ｌ長年待在華米之家，外出有他帶著安東尼隨扈，因此他認為沒必要、也不願意讓Ｌ挨刀受痛。可是沒料到素來平靜的華米之家，第一個受害對象竟是羅傑？

　　「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但我有自信我植入在羅傑皮下的那款發信器，故障機率不到1％。」──況且要能夠在8分鐘內就破壞發信器的方式，唯有直接挖出一途──渡隱瞞住後面那段話，強壓下噁心感說道：「照你的分析，主謀者應該是個熟人吧？」

　　「〝100％是熟人，而且他是一位非常了解你的智慧型犯罪者。〞」Ｌ拿起方糖放在杯耳邊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一塊塊堆疊上去。「〝另外，97.3％我懷疑在華米之家中，藏有對方埋伏的眼線。關於這一點，渡有什麼蛛絲馬跡可提供？〞」

　　「我想你乾脆就明講好了，其實對方根本就是衝著我來的，羅傑只是無辜的代罪羔羊，是不是這樣？」

　　渡唇角神經微微抽搐著，感覺某面堅固的牆壁塌了一小片。Ｌ則不太高興地瞪著他的方糖塔倒下，散得亂七八糟。

　　「〝不是這樣的，渡。〞」Ｌ蹙眉把桌面的方糖通通丟進咖啡杯裡。「〝對方的行為確實是針對於你，不過他們要綁架羅傑，這也是計畫中的一部份。我不明白的是這件事的背後動機，是想帶給你什麼樣的警告？你最近可有得罪過權勢者、或惹上了大麻煩？〞」

　　渡嘎然諷笑。「我得罪過的權勢者可多了：包括美國總統、中國總理、歐盟某些政客、宗教恐怖份子、黑社會地下組織、甚至連自命清高的學術界教授都有。嚴格計較起來，還真是族繁不及備載啊！我不是任何委託都來者不拒，條件又開得十分苛刻，麻煩自然不會太少。還有只要是我沒興致的專案，就算是女王陛下親自來拜託，我也……」

　　像得到啟示，渡驚震一下沈聲說道：「Ｌ，最近英國皇家勢力失衡，私下有了極端的衝突，這你知道麼？」

　　「〝我……我不是非常清楚，你似乎不喜歡我去接觸這些內幕。〞」談到此處，Ｌ頗感委屈，炫然的大眼睛低垂下來。「〝你從不聊關於皇室的話題。你在宮廷扮演的角色為何？偶爾到白金漢宮執行什麼任務？你有沒有遠親？真正的家族歷史？……你…你甚至在中控主機上鎖密這類資訊，那你問我幹嘛呢？〞」

　　渡嘆息說道：「我很抱歉，Ｌ，我不曉得你會如此在意這件事。可是請相信我有難為的苦衷。」他擁緊L那嬌小的身軀，讓他頭顱埋進懷裡。「我一直不希望你太早了解政治弔詭的邏輯，宮廷內鬥狀況更是複雜。不過既然羅傑出事的原因很可能與我的身份有關，我不想讓你明白全部，恐怕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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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主立憲是我國傳統的政府體制，即使現在的元首只是虛位沒有實質權，但事實上皇室對內閣及國會影響力有多大，概約人盡皆知。因此我們這些靠血統連脈的貴族，當然必須以皇室為中心履行義務，無條件鞏固女王的地位。

　　「華米公爵世家（Duke of Wammy）是國內數支碩果僅存最古老的血脈之一，曾經枝葉旺盛倍受皇家信賴的我們，家訓便是誓死捍衛王室的尊嚴。雖然傳到我曾祖父這代，因為長期近親通婚緣故，導致難以生育人丁凋零，但我們幾世紀累積下來的縱橫勢力，依舊穩固無可動搖。其實我對政治並不積極，除了女王召見我入宮外，我早就沒有參加貴族社交圈的活動了，可我畢竟是華米家族唯一僅存的正統繼承人，儘管我再不願意，某些重大事件還是會身不由己被捲入。

　　「伊莉莎白女王與菲力普親王擁有四名子女，目前照王位繼承權的排列順序為第一王子查爾斯、第二王子威廉、第三王子哈利、以及第一公主安妮。雖然查爾斯表現普通沒有大作為，民眾對他也不甚滿意，不過既然他沒犯過什麼大錯，若無意外的話，查爾斯還是會順利繼位成為國王。可是這半年來，查爾斯的言行舉止開始變得奇怪，不止在私人聚會中數度情緒失控，還曾在國會正式場合裡胡言亂語。最糟糕的是他迷上了西藏秘宗，房內堆滿了各式各樣異教徒色彩的法器。坦白講這種行為，比改信佛教要嚴重許多，為此莉西（伊莉莎白的暱稱）傷神不已，只好暫時將查爾斯一家人搬遷到愛丁堡城堡。這也是最近他愈來愈少在公開露面的原因……」

　　「〝我想王儲不露面的原因不是為了宗教信仰，更不是因為他言行失當吧？〞」Ｌ仰頭中斷渡的陳述，黑白明徹的眼眸盯牢著渡。「〝他是不是得了什麼隱疾？比方說精神病？〞」

　　「是的，他是有隱疾。」渡無波瀾的淺色瞳仁對上了Ｌ，感覺胸前的襯衫被抓得更緊。他拍拍Ｌ頭髮安詳說道：「查爾斯王子罹患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有十四年了，而我，就是他的主治醫師。」